先走一步-序

「我先走一步。」
     昨天夜裡，在夢中，我回到了烏野。
    睜開眼，陰影消融在自窗帷處漏進的晨光之中，光與影之間的界線模糊。
    

早上了。
     今天是至美國移地訓練的第二天。

即使行前看到行程表上寫著斗大的Los Angeles，不過自己的高中課堂時光，十之八九是在瞌睡中度過，這裡究竟有多遠，當然是一點概念也沒有；昨天總之是坐了將近10小時的飛機，到達機場時即使是常年征戰的前輩們，大家各個人高馬大，也是坐的快散架似直哀嘆著要早點休息。

回想自己入選青年隊到現在進入國家隊的時間相差無幾，很少有搭長途飛機參與國際賽事的經驗，對於身體是否適應長途旅行及要做什麼行前調適也還不是很清楚。昨晚雖然在同房前輩的建議下早早就寢，以往一覺到天亮的自己，仍是接連做起了夢，夢中的場景雖然片段支離、斷斷續續記不清有什麼情節，但很肯定場景是烏野排球場，恍惚朦朧間總能感受到燈光下那抹橘色躍起的身影。
    

哼這傢伙，距離畢業後才兩個月，他的存在感還是強硬的闖進了夢中…...
    

下午就要開始進行練習賽前的訓練，總教練早就告知自己練習賽抑或今年的奧運要在隊上擔負的角色-轉變節奏的替補舉球員。身為初出茅廬的成員，論技術自己絕對不比前輩差，但舉球員是個倚靠經驗及隊員間默契的位置，前輩跟其他攻擊手之間行雲流水的配合，仍然是難以在短時間內複製的。不是主要舉球員這件事雖然是在預料之中，但還是難免的感到一股莫名的無力感，也許這是時差造成的多夢疲倦感侵襲了腦海所致。
    

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體會過，就像以前高一，當自己還在適應場地時，菅原前輩憑藉著與三年級前輩們長久積累的默契，總是能在初臨場地時，就準確給出前輩們打得最順手的托球。這畢竟是長期在歲月洗刷下堆疊磨合而出的信賴。

而一直以來跟自己被稱為搭檔的那個人在…...

看了眼群組訊息欄，意外的看到大家在自己昏睡時談論了幾句：

「影山到美國了? 我比他早一步，我先的。」

「單細胞王者絕對看不懂，日向你也沒資格說，要不是我之前跟你講過，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哪！想到

現在你們怪人搭檔真的在同一塊大陸上，感覺不妙啊。」

「月月...影山大概不懂你說的大陸。總之影山、日向你們加油！」

「訓練加油！村民B也會努力為你們加油的。」

什麼大陸?  日向不是在巴西嗎？南美跟北美是連在一起的? 看不懂......

雖然心中充滿了疑問，還是回了訊息：

「先到哪？我之前就先去鹿兒島做過奧運訓練了。」「謝謝。」

說起來這個只有我們這屆五人的群組絕不是那種熱絡的類型，通常都是像現在大家更新各自的近況後，互道加油就歸於沉寂，但若有重要的事，總是會在群組里告知，一個月前日向去巴西前山口也在群組召集大家過，就連烏養教練跟小武老師也去了。

當初因為在鹿兒島訓練，沒有去送機，會被開玩笑的說無情的吧。不過如果請假去了，那傢伙絕對會覺得是我放慢腳步而生氣。

雖然這只是腦中的臆想，但為什麼我會有他會生氣的這種想法，這件事本質跟當初無意識的妥協托球是不同的，為什麼我會在意…...

但想到他在巴西訓練這件事，我的勝負欲又油然而生，剛才的無力感被慾望啃食殆盡，我不會停下的，總之先一步踏上奧運的還是我。

*

2016/5/6 日本3：1勝 

25-23, 25-20, 19-25, 25-20  

第一階段的小慶功宴，在眾人觥籌交錯間，影山因為未成年只能喝無酒精飲料，周遭的氛圍顯得較為安靜，本來也不是特別擅長起鬨應和的個性，遂將自己隱沒在寫排球日誌的例行公事中。
這幾場自己不是主要舉球員，球隊雖然打得艱難最終還是順利取勝，前輩們果然厲害。不過還是想早日作為先發上場…...為此還是得仔細記錄對手，以後肯定會再次遇到的。

對方主攻手＊Taylor跳得很高，且滯空能力也很好，跟日向咚起跳時，在空中的良好平衡感類似，不過他扣球力度及爆發力都跟日向不同，常常是磅的一聲落地，角度也很刁鑽。

攔網手＊Max非常靈活，判斷前輩們的攔網點都很精準，常常是輕盈唰地跳上去就攔住了球，要是遇上，要如何用日向調開他......

「飛雄，你在寫筆記啊！是說這個日向是你的前搭檔嗎?」、「阿不好意思瞄到你寫的內容，但日向這名字乍看之下出現了好幾次，有點醒目。」

「是的。」沒注意到自己又把日向當作每個球員的對照組，習慣了嗎......

「跟我們這群前輩聚會讓你覺得孤單？所以想念跟前搭檔搭配嗎？」

被前輩問這莫名的問題讓自己手一滯，耳根也略微發熱。

「不是，只是習慣了，想把這幾天的見聞早點記錄下來。」

前輩們見狀倒是如釋重負笑著稱讚了影山替補上場時的表現。就算後輩被稱為天才而入選，但與大部分隊員仍有年齡差，平時也是稍顯得安靜而疏離，而讓隊員有歸屬感是培養默契重要的一環，前輩們總是得多照顧後輩情緒。

孤獨…這個詞多久沒感受過了，初中長夜漫漫的混沌迷茫，早就在那一天我開口並得到承諾時就撥雲見日。我這是…...

「影山！舉球給我吧！你以後會想念幫我舉球的。」畢業前夕當黃昏沉澱、夜色籠罩時他仍不饜足的纏著要我舉球，如同尋常每天的加練時光，這日復一日的兩人加練習慣因自己準備去國家隊集合，在畢業後戛然而止…...

「飛雄！」「接下來下一場比賽教練會安排你為先發！放膽嘗試，前輩們都很強的。」
儘管現在身旁站的是前輩，但孤獨自那一天起就不復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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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/5/11 日本0：3負     18-25, 21-25, 21-25

 賽程結束，隊伍在最後的休練日決定至附近的幾個景點逛逛。第二階段的練習賽場地移至Long Beach，是南加州陽光普照的靠海城市。

與明媚的景致格格不入，作為先發時卻輸了比賽，雖然教練們將理由歸結於還需要時間磨合，以及對方在第一場適應了我方攻擊的手段，但不可抑制的苦惱仍是塞滿了思緒。

「掌握節奏這件事影山你做的很好，我們仍是必須不斷嘗試各種多樣化的進攻手段。」

「對了，這裡可是Long Beach，是沙排的聖地之一。大家這幾天辛苦了，隨意去放鬆吧！」

「飛雄，你要去試試嗎？」

「不了。」

沙攤排球…...

「想到一點事想找個地方記錄。」

場邊觀眾要喝著、歡笑著，此起彼落的歡愉如夏日烈焰般投射至每個途徑此處的過客，讓我從思緒中抽離出來，有些目眩的盯著場上迅速移動後，並踏著沙子躍起的選手，驀地感到一股悸動，若是經過沙子嚴厲的訓練後，他能夠跳多高。

自己分明不是會聯想太多的個性，然而周遭的所有事物都像是在提醒著，日向是記憶中不可輕易淡去的存在。要說與他的分別有沒有實感，怎麼可能沒有？當太陽照射，必能在下找到影子，三年來的形影確實是不離。

此刻的勝敗也只是鋪墊、只是積累，我現今的煩惱、我的憂愁，在與他亙古的勝負計數中都將化為食糧而顯得微不足道。

那傢伙絕對不會想到，一語成讖，儘管多麼不想承認，在這段與他被拉開的空間及時間距離，這次也是我先走一步，先想念起了他。沙子是怎麼樣的導師我不會理解，當想到在沙子洗禮後的他會有怎樣的表現，長久以來執著的幻想就無法被驅散，夢中那抹身影與高掛的太陽重疊，大概是一種信仰、近乎本能的直覺，我敬畏與謙卑的想她必能帶領日向向我前進，

「不了。」我想也許他會期待我的第一次沙排搭檔是他。

＊註解：

Taylor Sander：美國隊彈簧人，著名主攻手。

 Maxwell Holt：擁有205身高，美國隊著名攔中手。

參考資料：https://kknews.cc/news/r3m62go.html